文字 / 孫羽柔

 

目前與家人同住的大貳，暫時放下了繪畫創作的筆，在藥局門市默默工作存錢，努力在經濟上一步一步更加穩定獨立。只是在這看似平凡安靜的生活底下，包藏的其實是對過去風雨的緩慢沉澱。面對家人一直以來的支持與關懷，讓自己過得更好並練習成熟應對現實，是此刻的大貳回饋這份愛的方式。

 

相信自己有跳躍的能力，離開惡性迴圈

 

去年十一月，大貳在當時的伴侶關係中，再次遇到「安全感」的課題。

 

當時她就像隻小白兔身處在危機四伏的荒野，神經極度敏感纖細，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令她無助慌張，所有注意力不知不覺之間，全都放在偵測哪裡可能有陷阱和敵人，不斷尋找關係裡各種對方不可信任的證據。反覆惡性循環的日子，加劇了不安全感的增長，飽受驚嚇的小白兔於是決定藉由結束生命終止那可怕的噩夢。

 

出院以後大貳回到家中與母親一起生活，也是在這個時候，她才逐漸意識到先前的自己又落入舊有應對事情的模式，習慣性僵持停留在不健康的環境，忘記小白兔雖然身形柔軟，但當要彈跳離開，她的雙腳其實可以躍得比誰都快都遠。

 

安全感的缺乏與沒有主動照顧自己是相關聯的。如果不能夠勇敢說出需要、表達自己的感受、拒絕不恰當的對待、想像很多事情不明說其他人或許還是能夠理解，等內在的傷口和糾結化膿崩裂，便更難在這個時候敞開心房，甚至可能瞬間搖身一變成為刺蝟。

 

回想起轉變成刺蝟那段時間，大貳輕輕地晃著頭腦，用鄭重的口氣說道「我覺得對家人感到很抱歉」。事實上也不是真的想把愛自己的人推開，但各種憤怒與脆弱，以及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的愧疚感，讓當時的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坦然接受家人的幫助。

 

眼下，雖然距離想要成為的堅強還有一段長長的路要走，但離開荒野的小白兔，已經找回雙腳的力量。

 

分享感受，繪畫也是一種工具

 

一次長陪後追的會談，雷娜與大貳談到，若她平時總是不主動培養維繫關係，只在有事情的時候才聯絡朋友，這樣的行為可以戲稱為是一種「公主病」。

 

這個的詞彙乍聽之下似乎有點刺耳，然而，不太積極與人交流分享自己的感受，衝突發往往選擇冷戰閉口不談，確實是大貳生命中一直碰到的障礙。

 

「公主」這個描述，其實是雷娜在提醒大貳，不要不小心就將自己束之高閣，讓在乎和愛她的人必須以推敲猜測的方式去關心她；一旦對方猜不到自己的心，又任性的感覺被傷害。很多時候，說出自己的需要和感覺並不是在為對方增添困擾，相反的，那是一種敞開，一種勇敢，是胼手胝足與對方一起搭蓋溝通的橋樑。

 

不過，相比起語言，大貳其實更擅長使用畫筆說話。

 

一些遺失在話語裡的情緒，僅僅是幾個小小的插圖，藉由線條與顏色構築出的景象，卻更加貼近她的內心世界，更能夠精準清楚的呈現心緒。

 

一堂曾在長陪上過的「尋找天賦」課程，以漸層網絡式提問，試圖引導學生逐步思考個人特質及未來夢想。當時大貳發現，面對紙上列舉的每一個問題，她的答案竟然幾乎都同繪畫脫不了關係。

 

此刻，一面齟齬反芻著種種過去所學所見，一面在當下生活蹲點加固，大貳期許自己有天會成為一名職業自由接案插畫家，與自己對話，也與世界分享她的故事。

 

蛻變成自己希望的樣子

回顧結束長陪以後的生命軌跡，雖然依然充滿各種顛簸辛苦，和家人斷斷續續發生諸多摩擦，但握著曾經學習到的各種解題工具，大貳按照著自己的節奏處理碰見的課題，回應家人的擔憂。

 

她最不願意的，就是成為一個自己不喜歡的、愛抱怨的人。也因此，對她來說，要如何平衡在什麼樣的狀況下是分享心情、而不是單向給予負能量，同時建立自己的界線，也給他人機會理解自己的想法，並不容易。

 

然而，現在她最希望的，就是讓母親能夠不再為她操心，並好好靜養由刺蝟重新蛻變為小白兔的自己、身上留下來的坑坑巴巴。

 

傷口的復原、溝通模式的改變以及建立穩定的經濟水平讓家人感到放心，都不是一兩天就能夠完成的事。現在的大貳並不著急了，因為，她正通往那條能夠讓人依靠的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