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 / 孫羽柔

 

自無光深海中努力尋找光束，一點一點，終於緩慢浮出水面的小玉，在2021年底，於長陪畢業；來到今年六月，則從大學畢業。兩種不同階段的畢業，宣告人生下一路里程即將展開。

 

如今的小玉，言談之間，神情顯得明亮清朗，多了一份自信和一份肯定。不變的是，依然爛漫的笑容；不移的是，想好好打理建立生活的心情。

 

回顧一路走來的挫敗與低潮，對小玉來說，「平凡的生活」如同一件熄熄耀閃的百褶裙，是一種真實的幸福，一份難能可貴的追求。

  

微小的進步，踩穩出獨立的腳步

 

畢業以後，在社會這個大魚缸裡游了一個月仍舊求職無果，小玉於是接受父親的建議，到他任職多年的消防公司面試。

 

櫃檯工作，內容與自己的專業沒有太大關聯，報表輸入、資料打印、訂便當和裝茶水等各樣瑣事，雖不喜歡，但對於渴望能夠盡快在經濟上獨立自主的小玉來說，收入確實暫時穩定下來了。

 

求學期間，即使同時兩份兼差，上一份打工結束就急匆匆趕往下一個，整日奔波下來，薪水怎麼樣也都沒有一份正職來得完整。

 

是父親也是同事，再一次認識彼此

 

成為同事，與父親同公司不同部門工作的小玉，更加能夠體會經常加班的父親、平常究竟在忙碌什麼；偶爾，父女倆還會一起上班，路上輕鬆談聊公司發生大小事情。短短不到兩個月，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加靠近。

 

父親看見小玉在職場的應對與成長學習，對她少去幾份身為父親、免不了的過度擔憂，小玉則看見父親從未分享過的另外一面。認識其朝夕相處的人、事和環境，置身相同地方的工作經驗，彷彿在他們之間建立起一種無形的親密。

 

雖然現在從事的並非自己的夢想，公司其中一名員工還長有幾分神似某堂大學必修課上、極度不友善的教授，使得她時不時就回想起那段太舒服的回憶。但現在的小玉，只想努力通過試用期，跨出看似微小但真實的進步，踩穩獨立的腳步。

 

硬土深掘，發芽開花

 

結案後半年一次的後追會談，小玉驚喜的在與社工分享交流中，發現離開長陪以後，自己並沒有像原先擔心的止步不前或重蹈覆轍。

 

會談結束，第一次，她不是淚眼汪汪哭成一片汪洋。透過社工的回饋，第一次，她理解到自己不是非得需要依賴他人給予的指引才有辦法解決問題，兩人彷彿許久不見的朋友，再次相聚有說有笑。

 

曾經她總是將眼光放在其他人優秀的部分，比較之下不斷檢討、譴責自己的不足不夠，事實是，每個人都背負著不同的煩腦和課題，都用各自的節奏步調應對處理，她並不是也沒有不願意努力，只是當時的自己還不明白，進步的過程不一定驚心動魄、顯而易見，但不表示無所累積。

 

面對新的挑戰，她不斷練習過去所學，一再詢問自己的感受是怎麼發生的？為什麼會有那些反應？真正應該關注的焦點是什麼？情緒的核心究竟存在哪裡？

 

這些思考也讓她逐漸注意到，原來自己是一個喜歡傾聽的人。透過各種自我反省、觀察，她變得更能夠同理他人的的處境，也更能夠在與不同人的交際互動中，歸還不屬於自己的情緒。

 

但這樣的能力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得來，過去接受過的課程、定期定量的深度對話、在社工的陪伴下，共同多次練習面對事情的方法，儼然終於悄聲內化茁壯。

 

信任自己，上岸跑步

 

今年小玉為自己訂下的三個目標就是，「畢業」、「找到正職」以及「交一個新的好朋友」。她大笑著說，「我超棒，我都做到了！」

新朋友的年紀比妹妹更小，彼此頻率卻很投合，雖然因為年齡差距，話題多少有些不同，但透過對方的分享，偶然中，她間接認識到妹妹平常可能會接觸和喜歡的事物，兩人還相約到高雄參加獨立音樂祭，解鎖生命另外一個小成就。

 

同樣令她感到欣慰的，是今年家中的氣氛增添了許多溫度。當住在外面的妹妹回家時，她和弟弟便會共同下廚，再與爸爸四人一起吃飯看電視、聊天、閒話家常，這些童年才有的畫面，多年以後，在同樣這個家，又被找了回來。

 

隨著生命進程一點一點往後推動，深深感謝自己有機會被好好陪伴的小玉，雖遭逢過封閉幽暗，自我否定，也曾經在與他人相處的不和諧或粗暴對待中，自艾自憐，不敢表達真實想法；然而，現在的她，不一樣了。

 

現在的她，走過了。

現在的她，正在往自己想要的人生前進。

現在的她，學會信任成長的累加是真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