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岸,正面迎戰 | 許郎

靠岸,正面迎戰 | 許郎

文字/楊璦芳
 
那天下雨過後,許郎在搖晃的公車上神情嚴肅地盯著手機,反覆閱讀著訊息草稿,試著確定每個詞彙都適切表達心中的激動,「就這樣吧!」求救的訊息成功發送到I-LIFE粉絲專頁,「後來很快就收到回覆,並安排了開案評估的面談,在黑暗中這麼多年,我的感受是終於看見了一道曙光。」經歷父母的情緒壓力、同儕霸凌、酗酒、退學,許郎像是一艘在海上漂游已久的小船,終於撐到烏雲散開、北極星露出光芒的這一刻,跟著指引全力航向陸地。
 
小小的世界裡,內憂外患同時夾擊
 
從小許郎展露了陰柔、內向的特質,當同學們追求明星和流行樂時,他熱衷於研究政治、宗教以及人權議題,他的「不一樣」讓他在國中時成為教室裡嘲弄的對象,回到家裡,父親如海浪般洶湧的情緒帶來辱罵和摔物品的聲音,母親忙於工作更無暇關心許郎,只是在談及未來發展時,才會提出各式各樣的憂慮,要許郎放棄自己的興趣,轉向父母認為最好的公務員機會發展。
家裡的氣氛劍拔弩張,又缺乏正向的鼓勵和關心,許郎向親友傾訴,收到的回應卻多是忍耐或著乾脆和姊姊們一起離開,然而即使想逃,許郎無法放心讓母親獨自與暴躁的父親相處,於是選擇留下來,每當自己的情緒和需求來襲,許郎便會打開心裡的保險箱,把可能會令他人不悅的思緒都摺好、收起來,然後上鎖。
再大的保險箱也有容量超載的時候,然而,許郎一次又一次地成功騰出新的空間,再塞下更多情緒。
 
曇花一現的勇敢,換來深刻的創傷
 
缺乏快樂的生活或許痛苦,卻也令人感到熟悉,許郎知道自己需要改變,但是「改變真的會成功嗎?」從未經歷過生活正向的轉折,許郎難以想像嘗試改變失敗之後,新的痛苦長什麼樣子?是不是張牙舞爪地讓人更加懼怕?
進入大學之後的許郎終於下定決心要嘗試敞開心房、拓展人際關係,遇見了以親人相稱的學長姊,然而好景不常,因為一場感情糾紛,讓許郎再次成為集體霸凌的對象,曾經的「哥哥」更主導多次霸凌,失戀和背叛讓許郎陷入更深的絕望,開始借酒澆愁,最後因長期曠課而遭到退學處分。
接下來一年半的時間,許郎白天某超商工作,晚上便喝得爛醉,直到有天,母親發現他起床後不顧梳洗,就因感到口渴而到冰箱找酒喝,才提醒了許郎。
 
在絕望之中,找到對的方向
 
就在最黑暗的時候,過去經常關心許郎的老師亮爸捎來訊息,讓許郎有機會半工半讀地繼續完成大學學業,或許是這樣的正向力量,讓許郎看見父親火爆的情緒再次發作時,決定採取行動尋找解決方法,才因此聯繫上了I-LIFE國際行動協會,並於今年七月正式加入長期陪伴計畫。
許郎一直以來都能感受到心中積累的負面情緒,抽象的感受是百變怪,捉摸不定又令人害怕,過去四個月的會談,讓許郎終於可以安心落地,暫時離開原生環境的紛擾,好好面對過去拋下的議題。然而,長期陪伴計畫並不是提供依賴,只是作為一顆明亮的北極星,引導許郎走一段路,長出自信、自立的能量,然後再獨自往前邁進。
 
在真誠的陪伴中,再一次勇敢
 
在會談中,心輔師引導許郎練習探索內在資源,並將之歸納和存檔,幫助許郎看見自我價值,面對批評可以適當的選擇採納,而非全盤接受;在會談之外的時間,許郎開始練習藉由書寫和每日自我對話,在情緒搭著想像力興風作浪的時候,寫下它的樣貌,認識並接受它的存在,而不再是若無其事地壓抑情緒。
I-LIFE安排的團體課程讓許郎有機會翻轉對群體關係的創傷印象,「當年圍在一起的那群人,在我決定放下心防的時候,給我的是惡作劇和毀謗,所以當大家在團體課程及出走課程又圍成一圈時,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害怕的,但我也看見,原來大家圍在一起時,也可以是真誠而溫暖的分享和支持。」當負面情緒再次襲來,I-LIFE的補給的正向能量讓許郎願意嘗試正面迎戰,即使痛苦又沮喪,也不讓自己半途而廢。
這樣的歷程,讓許郎長出欣賞自己的眼光,「我不一樣,又怎樣?」今天的訪談,許郎身著英式風格的大衣、全套西裝和襯衫出席,即使身旁的人見怪,還是勇敢地以自己的方式表達重視。
 
溫柔地持續向前邁進
 
帶著明確的動機和行動力,許郎在短短的陪伴期間內便順利找到方向、即將靠岸,看著父親的健康狀態每況愈下,許郎設定明年的第一個任務便是要面對原生家庭的議題,透過理解找到原諒的能量,同時,探索將自己對文字和殯葬業的興趣轉為職涯機會的可能性。
前面的路仍然充滿未知,過去數十年未曾療癒的創傷也還在許郎心中作祟,但現在有了北極星引路,加上今年的成長經驗,許郎懷著剛萌芽的勇氣,已經準備好要繼續向前邁進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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