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長,就是不斷讓自己鬆綁的過程|宵宵

文字 / 王奎藺


一開始見到宵宵,就立刻被她舉手投足的從容跟自在吸引。從她的談吐中,聽見條理分明的思考邏輯、多元的觀點,以及非常擅長用形象化描述抽象的概念;當我向宵宵表達對這些特質的欣賞時,她將這些歸功給大學的哲學系訓練。

 

思想的禁錮,來自不可改變的標準答案

 

和宵宵訪談的過程中有許多有趣的片刻,與其說是訪談,更像是想法跟觀點的交流。

待服務生送上餐點後,我們針對宮保雞丁和義大利麵等餐點,討論著異國料理在地化時,她提出了一個我至今印象深刻的問題。

 

「我們平常不敢吃的食材,如果放在某些不同料理的時候,我們就願意去吃她,那這道料理算是成功還是失敗?這是不是就代表,這道料理改變了這個食材應該有的口感或味道,所以我們才敢在這個狀態下去吃它?」

 

從這些獨樹一格的觀點裡,我看見宵宵小小的身體裡裝了一個有趣的靈魂。只是,這個靈魂因為原生家庭的關係,被禁錮了。

 

從小父母感情狀態就不穩定,父親更是在工作應酬後常有酒後失控的狀況。離婚卻依然同居的父母,對於教養的態度,常在既想掌控卻又互相卸責裡搖擺不定。而嚴厲的父親從小對孩子們設立了非常多的標準和框架,就連犯錯都有一套固定的SOP,如何道歉如何面對,好像家裡的事情都有一套標準答案。

 

但在這看似有標準答案的家中,卻又因為父母的關係,導致宵宵有許多的困惑與不知所措,甚至進一步將父母親給予的觀念內化成自己內在的權威。這樣內化的歷程,使得宵宵也會用高標準來面對自己,即使說著自己很討厭「聽話」或是「乖巧」這樣的讚美詞,都希望可以掙脫這樣的詞成為一個真正獨立的個體。

 

但是,宵宵內心住著一個嚴苛的大人。使得自己會下意識的不允許自己失敗,然後,無法面對挫折。

 

疫情打亂了剛要穩定的生活,卻也創造了意外的美好

 

這樣的歷程中,宵宵接觸到了身心科及諮商,透過定期的看診諮商,開始逐步感受到自己的需求。看似非常順利的諮商,卻因為疫情關係,宵宵沒有打疫苗而被迫中止。就在這個無法持續晤談的階段,從網路推播的廣告裡看到了長陪計畫。

 

抱著嘗試的心態,意外的加入了I-LIFE。

 

長期陪伴輔導計畫(簡稱長陪)裡,有個不錯的課程,就是每個月會邀請不同領域的講師來與大家分享如何自我照顧。某次動物治療的課程中,講師分享了許多關於自己人生經歷不管是成功或是挫折,還有怎麼追求渴望的目標,對於追求完美的宵宵來說,那一堂課帶給她最珍貴的學習不是和動物相處的知識,而是「原來,一個看似非常成功的講師,也會有屬於自己的低潮。」這樣的反思,讓宵宵逐步地鬆綁了自己的高標準。

 

對於I-LIFE的印象,宵宵形容,「協會真的很神奇,這裡並不是同溫層,但在這裡卻又可以感受到和自己相同的溫度。」從這樣特別卻又精準的形容視角中,可以感受到宵宵說的協會是一個非常神奇的空間,在這裡與其他人相處的過程,能夠發現人和人之間有著共感性,好像每個人身上都有類似的議題卻又不同的呈現;於是,在互相交流的過程中,逐步成長。

 

另一個讓宵宵感受到,協會這個空間不同於一般社會期待,不會要求個人要努力和社會創造更多的關係與連結;而在這個神奇的空間裡,所有的陪伴者都非常願意在會談的時間裡,只專注在被陪伴者的身上。

 

這樣的完整專注,讓宵宵感受到了自我的價值以及被看見。

 

了解自己有所選擇,成為自己生命裡的燈塔

 

從小對自我有高度要求的宵宵,在長陪過程中,也不斷被挑戰跟鬆綁長久累積的自我規範,就像形容協會很神奇一般,社工于庭在宵宵眼中也是個神奇的人。每次會談結束前,總是會讓宵宵為自己出作業,關於「在下一次會談前,你可以為自己做些什麼?」但當回到生活的壓力中,有時候卻無法如期完成、或是累積到會談前才壓線完成?

 

對於這樣的自己,宵宵總有許多批判,但于庭卻不曾否定過這樣無法如期完成目標的宵宵。而是帶領宵宵用不同的視角跟彈性去看待自己,也允許狀態的不好。

 

「當下的狀態不好,並不表示自己本身不夠好。」宵宵開始能夠理解這件事。

 

然而,鬆綁的歷程是需要許多耐心的。即使到了現在,宵宵認為自己雖然對于庭建立了信任感,但依然會在許多事情上選擇先自己承擔,直到壓力大到無法承擔時,才會表達出來。在這樣困擾中,于庭用非常肯定的態度讓宵宵知道,「無法信任或表達不安是被允許的,接受自己會有不安的情緒,並且知道有人願意等待這樣的情緒過後。」

 

「了解自己是有選擇的」,宵宵仍然還在揣摩中。我看見,在這個重新架構自己的歷程中,宵宵追求的不只是身體層面的free、更是思想層面的liberty:

 

鬆綁原生家庭所帶來的框架,

練習接受並與各種情緒同在,

成為自己生命裡的燈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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